三百年前,我“哇啦”一声投胎在在一个偏僻得连信鸽都会迷路的小山村。我的父亲往上八代据说都一贫如洗,家里只有铁器,没有铜器银器金器。最值钱也最引以为傲的是家里一张老床,这张配有音乐的“吱呀”直叫的床上曾孕育了五代三十个子孙。床脚受潮蛀烂折了后,爷爷在床脚上垫上了砖后又繁殖了二代人。只可惜后来四脚皆断,索性跟东洋人学习,打了地铺睡榻榻米。那年黄梅天连绵下雨,河里捉来的鱼实在生吃吞不进,熟吃没柴火,便拆屋卖钱先顾眼前,把瘫爬床活生生拆了塞进了灶堂。等全家享受完鱼的美味想睡觉时才发现家里地平潮湿得无处下脚,更别说躺下睡觉了,这时才后悔把床拆了真是杀鸡取卵火中取栗。要是没这件事发生,这床肯定成了古董倒又值钱了。不过也不用后悔,二百多年后有人重蹈覆辙,把老北京城拆得面目全非,我敢打赌,拍屁股作决定的人身上肯定遗传着我家的基因。
JJHr<|K qRg^Bp'VD# 由于,这个家族穷得太想改变现状了,所以非常时期光耀门庭的重任就落到我这个还没开眼的婴儿肩上。在祖辈殷切的期望中,父亲帮我提了个响亮悦耳的名字——富根。因为整个目不识丁的家族里人天天忙于刨地糊口,也就没人有精力能力顾及考究我言不正名不顺的名字了。明知是比黄莲还苦三分的穷根,偏偏说我是富根。让我一生下来就罩上了富二代的金色光环,只可惜我出生时嘴里只有一把胎里的羊水,铁钥匙也没见一把,更不用说衔着金钥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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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:mS~ 说起来一把泪,那时吮的母亲乳头都是干瘪的。为了能吮上一口奶水,我使出了浑身劲,这劲后来被人们叫作吃奶的力气,结果还只是吸到几口黄水。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第一笔折本生意,肚子为了吮奶而更饿了。
" h,<PF )P:r;a' 我兄弟姊妹有七个,我是最小的秋瘪子。在这个穷困潦倒的年代,四十多岁的老妇还能老蚌生珠,简直让如今年纪轻轻的人工授精的女人羡慕嫉妒恨。
xkIRI1*! x.r OP_rs 废话少讲,到我磕磕碰碰长到十六岁刚勉强进入青春期时,家里又死了第六个人——我的父亲。此时家里还剩年迈的母亲,和由于痴呆几次送人都被人家贴着长糕送回的姐姐,和我三个人。姐姐虽然人不活络,但长相还俊伪,如果一双丹风眼不总色迷迷直勾勾地发呆地看着对方,还真人见人爱天目湖。姐姐嫁不出的最大原因是一个“穷”字,娶她的人家肯定穷,一穷自己都饭都吃不饱了还肯再添张嘴?另外是我家也穷,不然陪嫁能有三担米,姐姐早被人家连米连人一车头高高兴兴接回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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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gfVz 父亲被草草裹席入土为安后,我眼泪一抺回到空荡荡的低矮的茅草屋。抬头望父亲挂在横梁上擦得锃亮的锄头铁耙时,立刻明白我将接过这些农具,在贫脊的几分地上要像鸡一样开始刨食吃。我腰一挺,头不小心顶到了屋檐,扑面而来的灰尘透过被从窗户里照射的一缕阳光,向我劈头而来。哦,原来我一下子突然长大长高了!
$]4>;gTL' }QszOi\fV1 一日不做要吃饭,二日不做要穿衣。母亲和姐姐天天朝我瞪着充满着渴望的眼神,我望着她们青菜色的脸,“咕噜,咕噜”埋头在水缸里喝了一饱水,像练气功人似的把束腰带收了又收,直至根根肋骨突兀得搓衣板似时,扛着铁耙豪情满怀向山坡上的自留地出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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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UUD& 当时我只信奉一条:讨饭命就怕做。乘着年轻气盛能倒拔向日葵,我三天之内把这几分僵结的黄土地翻了五遍,本想再翻一遍取个好兆“六六大顺”,无奈铁耙柄没有我坚强,夭折两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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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Qzb<^9] 都说天道酬勤,谁知这是衣食无忧的舞文弄墨人的忽悠之道。我起得比鸡早,歇得比狗晚,可连遇两个旱年还是颗粒无收了。原来只有听天由命之说,人定胜天是一种臆想症。
W+[XNIg5 Ca[H<nyj 姐姐望我的眼神跟着母亲的眼神一样,像月半后的月亮,一天比一天暗淡起来。后来大概对我彻底失望了,于是俩暗地一商量,携手到极乐世界找我父亲去了。
>E;-asD tZS-e6*S 我忍着肚皮贴着背的饿,想找邻居帮忙料理后事,谁知他们明白帮我的忙白开水也喝不到一口,反而一动中午要多消耗粮食,便个个捂着肚在床上装病撒了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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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i j)K[A%( 幸亏母亲和姐姐瘦得只剩副枯骨,身上又只有一件不遮体的破单衣,俩加起来也大约只有一百二十斤。我索性找了根树棍做扁担,又剥了麻烦皮搓了根绳,把母女一担一口气挑到了自留地上。
`I(#.* SF.4["$ 我喘了口气就扒起来坑来,只是实在饿得心慌手抖就扒了个浅坑。心想:等我今后能吃饱肚子有力气时再把坟堆得金字塔那样高,说不定几百年后也能骗几个专家来考古一番,为家乡旅游业作点贡献,为后人造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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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Z(c>r6 我把母亲姐姐遗体抱着安放到墓穴里,一边埋土一边流泪。我流泪一半是为了自己,因为我全家九口人只剩我一个人活在阳世,他们八口人倒可以其乐融融围坐一起吃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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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;R 坟茔很小,只有凉帽般大小,我有些内疚,只是眼冒金星力不从心了,又想反正今后只有吃饱饭的时候,便自我安慰了。当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三回头走回家的路上,有几只骨瘦伶仃的野狗远远地恐惧地盯着我,也许我刚才抱了尸体,身上留有尸味,让它们产生了错觉,误以为我是坟墓里爬出来寻食的僵尸。后来发现我是个将要成为饿殍的活人,便两眼闪着幽幽的绿光,向我慢慢靠近并尾随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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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n nezdk=8J/ 我紧抓着肩上的树棍,装着病恹恹随时欲跌倒的样子。那狗真的以为美味将到手,紧跑几步到了我的脚跟后。我以迅雷不及掩而的速度止步扭身,把棍朝狗头扔去。“哇哩,哇里”一只小些的狗被我打晕狂叫,另一只狗吓得胆汁从嘴里流出,扔下同伴狂吠着拨腿而逃得无影无踪。我喜出望外,乘那狗在地上四脚抽搐,身子乱转未醒时,落点般又打了十几下。
0h~Iua5 R;9H`L/> 这天我没舍得剥狗皮,用开水一烫褪了毛就煮了起来。香气传遍了半个村庄,许多人想敲开我关得铁紧的门喝一口汤,终因没肯出手帮我忙而只好止步了,不过夹着香味透过窗的水蒸汽被他们吸得一干二净。
hlPZTr=a I g/SaEF 狗肉煮肉端到台上,我突然眼泪婆娑,要是全家人都健在该多好呀?诶!人死不能复生,我就用狗肉祭奠一下死去的亲人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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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gl 死人吃是假的,活人吃才是真的。我津津有味吃着唇齿留香的狗肉时,没想到家里正发生着一件惊天大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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