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脸大汉鼻孔里“哼”了一声,低头弯腰朝我吼道:“有话快讲,有屁快放!”
3X`N~_+ -e+im(2D= “我住西北的香瓜墩,父亲眼盲六亲不认。三十岁寻个痴呆女人,三年后养了我不孝子孙。父亲算命测字苦渡余生,母亲相搀抚养我身。仨相依为命日落日升,寒舍虽破也有笑声。谁料母亲生病双脚一蹬,留下父子无处蹲身。只好骑牛行走乡村,二胡一拉江湖人生......”我信口开河,数来宝似念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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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PfB 5N2`e3:I 我抬头偷偷一藐,见黑脸大汉一边听一边点着头,我的恐惧感云消雾散了一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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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 mbj 旁边瘦高个插嘴问道:“为何你穿着大人衣服,而这老头却穿着女人衣服?是不是哪儿顺来的?”
A_.}-dzF `2G%&R,k"D 我一怔,糟了,这下王先生知道自己穿的女人棉袄了。我指望王先生能圆个谎过关,可他一手在擦试着眼泪,一手像检验员一样抓着身上的衣服。好似刚才被我一说戳到伤心处似,又像受了莫大的委曲,一声不吭只是流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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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j “好汉呀,这个还是别说了,太伤心了。”我假装抹泪,却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这几个强人。
T&E'MB &w^:nVgl “快说!”他们异口同声催促着。
+OOmy v dU) “诶,说来话长,说来人苦哦。母亲生病躺床头,骨瘦如柴愁心头。家贫无米空罐头,屋顶无瓦霜落头。儿孝心急到河头,撒网捉鱼摔跟头。一不留神滑码头,咕噜咕噜水没头。隆冬严寒钻被头,母亲棉袄暖心头。谁料油芯烧尽头,母亲眼闭歪了头。妻去夫哀白了头,父穿母衣思心头。三九湿衣塞石头,身套父衣行村头。”
ofCN[u <M,=(p{ 我绞尽脑汁,把自己讲得比小白菜还苦三分,终于圆了衣服来由的谎,至少我自己都快相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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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D+~ 王先生在牛背上哀嚎着终于配合着我做起戏来:“我苦命的妻呀!”
|q\Rvt$d yV)9KGV+: “不对!”瘦高个又喊了起来“你俩看来只会吹牛,怎么会有真牛?你们这么牛?”
1#vi]CX !~}@Eoii4 我一愣,心想:让王先生回答去吧!便道:“这条牛比我年岁还大,问我爹去吧!”
[XNDYaF8 t"&qaG{ 王先生这次跳入了我挖的坑没办法了,他双手左右开弓抹了几把眼泪,哭哭泣泣道:“我家本无牛,是十几年前帮钱家村的钱财主算命消了灾,为报谢意便送了我一头小牛犊子。后来我女人天天割草就把它喂养大了。盼着它有一天卖掉给儿子讨媳妇,谁知这么早就命丧黄泉。呜呜呜,我苦命的女人呀!”
zhI"++ 0T:U(5Y9 黑脸大汉和瘦高个面面相觎一下,手一挥喝道:“老子没功夫听你父子俩诉八辈子的苦,牵着牛跟老子上山寨享福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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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nA #\3X;{ “不好,离了狼窝又进了虎穴。真是穷人发财等于受罪。”我暗暗叫苦不迭。
p$XvVzW#< 0P4g6t}e 另一个人凶神煞星似夺过牛绳牵着就走,黑脸大汉仍手握刀柄朝我瞪着眼晴断后。王先生想溜下牛背时被瘦高个摁住,阴阳怪气道:“您老就在上面暂时享享清福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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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就这样,我忐忑不安地跟着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,进了一条突兀不平的人迹罕见的荒山野道。爬了一支香的功夫到了一座山峰之巅,巅上有块有五亩地大小的平顶,中间有座亮着火的朝南向的破庙,原来这就是他们嘴中的山寨。
ebf/cCh F||oSJrI 黑脸大汉高声朝庙里嚷着:“龙哥,好运气,做成了一笔大生意。人和物一齐押来了!”
!z+'mF?V+X -&LF`V&3w 庙里开门走出一个被称龙哥的人让我大跌眼镜,原来他是个又矮又小的精瘦白脸中年人,夜里看不清五官,总感觉他像个落第秀才。“好,好!弟兄们辛苦了!”龙哥右手握着一卷书,得意地书轻轻敲着左手背。“黑虎,你把牛系紧,千万莫让跑了。”他吩咐着。
x0dBg~I .JWN\\ 叫黑虎的黑脸大汉答应一声,系牛去了。
6{[ uCxxl KzZRFEA_ “花豹,把这俩人安置到前屋里去,和你共睡一屋,有事明天再商量。”瘦高个原来叫花豹,他听后推搡着我和王先生向前屋走着。
$< .wQ8:Q Mg\8m-L^ 龙哥又吩咐道:“铁牛,今晚辛苦你值班巡夜。”
G,@Jo[e /+?eSgM/ “嗯”牵牛的人把衣服裹了裹,屁颠屁颠到山道入口处站岗巡逻去了。
B5#>ieM* Y\9zjewc 原来这山寨只有四个贼人,而且庙里很少见生活用品,看来也刚占山不久。真倒霉,今天做贼的遇到贼爷爷了,他们居然还在路上吓唬我和王先生要告官去,真是外强中干,笑掉大牙。我千百遍猜想着这些人倒底属于何许人?辗转反侧一时难眠。
?Pt*4NaT; p{O@ts: 花豹大概比我还辛苦,不一会鼾声如雷。那鼾声打打停停,节奏不一,听了让我揪心,有好一次我明明听到他“嚯”地长长吸进一口气,就是憋着不吐出来,当我怀疑这气从他下身漏跑已咽了气时,忽然听到“哗”地一长声,那口气在肚子旅游了半天终于如崩坝的水库里的水,一下子喷薄而出。此时我才发现自己也在凝神屏气地等着他这口气提上来,也跟着叹了口大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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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 后屋里还有嗡嗡的讲话声,肯定是龙哥和黑虎在商量着我和王先生的事。我好奇心满满,悄无声息披衣下床,摸到了后屋的檐下侧耳偷听。
1Zgv+. N9PEn[t@ 紧闭着破木门的屋里亮着昏暗的油灯,果然是龙哥和黑虎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。
yO J|t# F%:o6mT 只听得黑虎对龙哥得意洋洋道:“这母牛明天杀掉正好补充粮食。那算命先生懂周易八掛,我们可让他做日后做军师。那少年巧舌如簧,人有心眼,可留在山寨使唤。所以我一古脑把他们都掳了过来再讲。”
6LzN#g g_(O7 龙哥道:“今后劫富济贫成就大业,善谋之人多多为善,那小孩人小鬼大,长大后或许能成个大小人物,就依你言把这对父子留下吧。从此他俩便是一家人了,不要再恶声恶气,须好生相待。待明天杀牛后,歃血为盟,结拜兄弟。”
W!b'nRkq ,+'VQa"] 原来他们要让我俩当劫富济贫的侠士,我既紧张又兴奋。只可惜那厮家的母牛成了见面礼,生命危在旦夕。想起它驼着我俩共同对付恶狼的情景,我伤悲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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_<?p& 回到床上我悲喜交集,莫名抽泣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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_^Y*! “富根呀,你哭什么呀?”王先生带着哭腔问。
I=4G+h5p 207h$a, 我总不能道出哭的实情,便撒谎道:“我想死去的家人了。”
6oq/\D$6~ |h2=9\:] 花豹也醒了,他警觉地一坐而起,恶声恶气地嗔怪道:“半夜三更哭什么?死了双亲啦?”
81S0: = L&Pj0K-HT3 王先生花豹被一唬,吓得不敢吱声了。
-dH]_ ujeN|W 我心里有底,回道:“我父母没了,我哭一下也不成?”
d{c06(#_ EnYEAjX 花豹翻了个身吼了一声:“这世道,我自己也活一天算一天,有时死着比活着还好。睡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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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 “睡觉!”我对彻底放松的自己说:“今天终于可以安心地美美睡一觉了。”
'LLpP#( $8NM[R.8^4 这一夜做了无数个奇怪的梦,在梦里不是飞就是跳,一副逍遥自得的样子。醒来时耳旁鸟鸣喳喳,红日彤彤。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,恍若还在梦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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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 此时此刻,我才正式看清这个“寨子”的庐山真面目。
n6#z{,W<3 |DXi~ 在这座被遗弃的破旧庙里,泥塑佛像似乎被人砸过,残缺不全的肢体上的油漆早已斑剥色褪,让本就面目狰狞的八大金刚看上去更加恐怖可怕。
:}ZY*ind ~Z$Ro/;l 庙往北拾级而下十几米处,竟有巧夺天工的一池清澈泉水,泉水池往下怪石林立,藤蔓绕枝成绝径;庙东南两侧则是长满杂树的陡峭崖悬绝壁;庙西则是昨晚上山的唯一通道,往下一百米之内形如漏斗,不仅由宽渐窄而且崎岖异常,另两旁杂石乱生,可藏兵躲将,真是个一夫守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的天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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\1g 登上最高处石婆头极目眺望,四周方圆几十里的村庄田野尽收眼底,风吹草动一目了然。我暗暗赞叹:这真是个囤兵驻军的风水宝地。
ZE6W"pbjU %ERR^ 龙哥、黑虎、花豹也已起床,各自在“嘿嘿哈哈”地踢腿伸拳练着功夫。不见铁牛踪影,他肯定已下岗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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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?q}:ojrs1 他们仨见了我都脸带笑容,我与他们点头示好,想着今后要这些人摸打混爬在一起,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味道。
}_9yemP vH>s2\V" 王先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,也不知等待他的是何命运,一脸无助无奈茫然。我一时也无法和他解释清楚,只能由他独自拉着如歌如泣的哀怨曲子。他穿着花棉袄,恰似一个妇人在向世人哭诉着悲惨的身世。
)*9,H|2nS p 8lm1; 铁牛只是打了个盹,便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出了门。他长得头尖臀部大,跨着马步就像一个金字塔,他腾、闪、挪、跳,活络自如,身姿灵活如闪电,整个人就像一个滴溜转着的陀螺。
.;%`I O+ J0X*&x 众人活动了身子一下,便磨刀嚯嚯向母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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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m6-DC fI-f Gx 黑虎把母牛牵到四五棵松树之间,找绳把四条腿死死地扣在碗口粗的树干上,又把牛头高高地系在最粗的一棵树上。那老牛动弹不得,清澈的双眸开始流着泪水。小牛犊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,想跑上前依偎着母亲,被花豹赶开关在屋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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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=?/c-J* 铁牛把一把尖刀在石头上麻利地擦了两下,然后往嘴上一衔,大摇大摆走到牛脖子处,在牛耳朵旁摁了摁,大概是在找动脉血管。做时快说时迟,只见他一手拧着牛一只耳朵,一手抽出寒光闪闪的尖刀,向刚才摁的地方箭似刺了下去,顿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,一股血流喷薄而出,飞溅了五六米之远。
pw=o}-P{ O`0\f8/.? 那母牛挣扎着,可无济于事,直至鲜血染红了一大滩山地,那母牛才痛苦绝望地长哞一声,耷下了头。
o(oD8Ni Md>9Daa~ 我第一次见到这血腥悲壮的恐怕场面,不由得额冒冷汗,头晕晕沉沉起来。
4-W~1 p)* x7~3e 黑虎拿了一只大海碗,狂笑着从母牛刀口处接了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血,我知道等会他们要用牛血涂在每个人嘴唇上结拜兄弟,共谋大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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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4s y6 gaoj “来,兄弟们,我要和大家宣布一件重大的事?”龙哥庄严肃穆地把“山寨”上所有的人召集到了一起,一本正经地开始宣告山寨纲领。王先生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,吓得已收起了二胡,死死拉着我的衣襟不放,和我一样,额上沁着细细汗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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