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马随笔：
时光如白驹过隙，犹记乙巳新春的融融之乐，转眼却见玉蟾再圆。东坡先生叹“明月几时有”，今人却惊“岁月忽已晚”。想来是太平日子太醉人，才教光阴生了羽翼，真个是“时光只解催人老”。中秋桂香尚未散尽，元旦的钟声已隐约可闻，新春的脚步更在云端响起。
每至岁寒，老妻办年货总要“宁溢勿缺”。自腊八始，便见伊穿梭市肆，大包小裹络绎于途，更兼拼多多上“采多多”，竟将小小储藏室堆作百宝仓。可叹儿孙辈来贺岁时，礼数虽周，却总似“蜻蜓点水”，方沾椅面便作别离。满案糖饵瓜籽，不过略动一二，倒应了《楚辞》中“蕙肴蒸兮兰藉，莫桂酒兮椒浆”的盛意，空余满室馨香。
那日寻五粮液于储藏室，忽见纸箱深藏，启之竟是各式瓜子琳琅——“洽洽”原味犹带田野香，“山核桃”焙制更添山野韵。我不禁嗔道：“旧粟未陈，新谷又积，岂非暴殄？”老妻莞尔：“此非《诗经》‘丰年多黍多稌’之祥？君素爱嗑瓜子，何不携往工作室？或独品，或共友，正是‘谈笑有鸿儒，往来无白丁’的雅事。”闻此妙解，我拊掌而笑：“善哉！便学王维‘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’，佐以瓜子香。”
而今独坐书斋，必先瀹茗一瓯，展《资治通鉴》于紫檀案，再列瓜子于越窑皿。茶烟袅袅缠裹书卷，齿颊咔咔迸裂馨香，竟成三重妙境：龙井的清洌似“疏香皓齿有余味”，铅字的沉敛如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，瓜子的焦香恰“最是人间真滋味”。在这三香交织的太极里，始悟陆放翁“矮纸斜行闲作草，晴窗细乳戏分茶”的悠然，原来生活至味，不在珍馐满前，而在心境的余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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