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婚姻是一块馒头搭一方糕,铁塔似的王大壮娶了个秤砣似的妻子,女人嘛身材小点才显出小鸟依人,王大壮娶了个小巧玲珑的妻子便心满意足了。 -dBWp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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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结婚十几年后,王大壮却后悔起娶了这个妻子,准确点讲是因为老大儿子长相随妻子,成了千年不长的黄杨木。都十五岁了还不见喉结突兀,声音变粗。同年龄的男孩却如雨后的毛笋,见风便长。王大壮明白,农村的男人靠身板卖体力挣工分养家糊口,大儿子照这样长下去,今后挑个担都三个哥哥一样高,恐怕找个女人成家都很难。 v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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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打算到了腊月里找个老中医帮老大配付“鸡药”滋补身子,让个子像窜天猴一样冲刺一下子。 U].]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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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药要取老母鸡煨补药才成,母鸡家里现成的,虽是几年的屁股银行舍不得杀,可为了子孙后代也只能硬硬心肝把它奉献。那药据说都是珍贵药材,一包药钱要五十斤米钱。夫妻俩辛苦一年,年底队里分的红只够勉强买几斤肉,买几块豆腐过个年。那药钱只能全家勒紧裤带从牙缝里挤出来。 ][v]N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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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吩咐妻子,猪圈里的猪今后多喂草,地上收到的千余斤山芋从猪嘴里夺下来,切成片或擦成丝晒干收藏好,农闲时可当饭吃。 )j>U4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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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言听计从,雪白的山芋干山芋丝堆了小山一堆。 79W^;\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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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了冬,冻了土,农村人进入了冬闲季节。 ~r5S{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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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把大儿子从破棉被里拉出,扛着半袋白花花的大白米上了街,粜了米换了钱,急匆匆地找到镇上的老中医。 ($[+d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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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中医详细端详了面黄饥瘦的大儿子一番,让他伸舌看了看舌苔,然后眯着眼搭了一下脉,抓了一包药递给了王大壮,嘱咐道:“回家宰五年的老母鸡一只,加此药煨炖,除鸡骨药渣除外,其余分三餐饮食。一月之后包令郎红光满脸,牛高马大指日可待。” %csrN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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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袋米换了一包药,王大壮拎在手里轻飘飘地若有若无,虽心疼却感值得。 3yKmuu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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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扬起了雪花,王大壮把药往胸口衣服里一塞,瞪眼看着路边挺立的水杉树,第一次感到格外亲切,他知道,老大的明天肯定就是这个鹤立鸡群的样子。 /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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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小鸡性命,鸡最好宰杀,热水一闷,鸡毛三下五除二被拨得精光。 U\tx{CsS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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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杀鸡了,邻居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。大家逗着王大壮的老二,说这次他鸡屁股也吃不到一口。 {XmCG%%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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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二说急了,从盆里拎起冒着热气的鸡就要扔到井里去。被王大壮一把连人连鸡扔到了屋里。 WJnGF3G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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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正哄堂大笑着,生产队长脚下生风“噔噔”赶来,他唬着脸朝众人嚷道:“都回家把担子整理整理好,明天所有劳力去十里墩开河去。” :1>?:3,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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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晚饭,王大壮妻子急火急燎把母鸡和中药下了锅,灶膛里的硬柴火拔着火苗乱舔。 7<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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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吩咐老大怎样分三餐吃完“鸡药”,大儿子知道是为了自己长个子,便小鸡啄米似嗯嗯答应着。 <4q H0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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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二还在气头上,盘着腿蹲在凳上一言不发,眼神却不时打量着热气腾腾的灶头。 z m$Sw0#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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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夫妻在外开河归心似箭,虽俩儿子生活能自理,总担心他们饥一顿饱一顿。隔了一星期后,河工结束,夫妻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望,见俩儿子还活蹦活跳着,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。 6~x'~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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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鸡药”早吃得一干二净,王大壮暗暗打量老大几次,见他并没起色,仍是黄僵僵的青菜脸色。老二长相随自己,个子早已超过老大,到时这“鸡药”自然省了。为了这帖鸡药家里一冬寒都是山芋当家,把肚里的油都快耗干了。幸亏,做了几天河工,肚皮天天被饭撑得铁饱,每餐还能吃上一二块豆子大小的肥肉。 KddCR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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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冬去春来,万物复苏。老大的个子不仍不见长高,老二的个子却一个劲“噌噌”直长。王大壮心疼浪费了五十斤大米,心里抱怨着老中医。再想“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”,老大像他娘,秤砣自然生秤砣了。这么一想,对大儿子长高的事也就死了心。 ~E7IU<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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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了人的老大成了武大郎,媒人托了一批又一批,忽悠来的姑娘一见老大面都打着喷啑脚底抹油溜了。 Ct w <-'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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眨眼,英俊高大的老二也到了成家年龄,家里便把希望和心思都放到老二身上。谁知老二好吃懒做早已声名远扬,终于一个老姑娘愿意和他结亲,但有个条件,老二必须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。老二写了保证书,姑娘才同意订了婚,至于何时结婚就看老二的表现了。 \}?X5X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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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考验期将满,王大壮家出了件大事,家里的彩电是盗窃来的。派出所找上了门,老大承认一时糊涂多了一只手,便去坐了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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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去探监,老大只问了一句:“老二怎样了?” ]2wxqglh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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憔悴的王大壮告诉老大,老二改好了,勤快了,也快结婚了。 ujX;wGj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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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听了微微一笑,便不再言语了。 k_=yb^6[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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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壮大儿子行窃之事像一阵风,疾卷了方圆十里八里。 Ey|_e3Lf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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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狱的老大天天见人就傻笑,大伙都说他坐牢变傻了。 !ka* r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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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二结婚生子,小日子还算过得滋润。数年后,谁知老二因嫖娼时偷了失足女的财物被判了刑。 3uqhYT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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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坐牢时老二没探过一次监,老大是过来了,知道失去自由的痛和思念亲人的疼,便对年迈的父亲说:“我去看望老二吧!” Lz'VQO1U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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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二见了老大,泪水湿襟,失声痛哭:“哥呀,我这一世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。”说完就开始抽起自己的脸。 QS&B"7;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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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顺势一把拉过老二宽大的手掌往自己削瘦的脸上“叭”地抽去。 bItcF$#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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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二赶紧缩了手,直愣愣地望着老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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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大没去再拉老二的手,只是自己猛抽着自己的脸,脸胀了,手疼了,老大才说:“我对不起你呀!早知这样,鸡药就不让给你一个人吃了;早知这样,上次我就不顶这个盗窃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