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马随笔：《味忆流年：一枚咸鸭蛋里的旧时光》
,@>rubUz -SY:qG3? 近日晚餐，常以泡饭果腹。老伴体贴，特从拼多多购得咸鸭蛋佐餐，谓之“开胃佳品”。
N;ecT@U g WGG)
mh&- 此蛋外观光洁莹润，形如卵玉，个头饱满，令人一见便生欢喜。古语有云：“美人如冠玉，面若鸭蛋。”想来古人以“鸭蛋脸”“鹅蛋面”形容女子秀美，诚非虚言——此等圆润之形，确有天然风韵。敲壳而视，蛋白如凝脂，细腻无瑕；蛋黄澄黄流油，灿若金珀，油珠微颤，似有“黄云出岫”之态。《随园食单》曾赞咸蛋：“色红而油多者为上品。”眼前之物，形色俱佳，俨然上品之相。然入口之后，却令人怅然若失。
GY$?^&OO> CM G`'gT 蛋白虽嫩，却寡淡无味，如嚼白水浸纸；蛋黄虽油，却香气全无，反有一丝工业咸涩，滞于舌根。此情此景，不禁令我慨然长叹：“金玉其外，败絮其中”，岂独刘基笔下之卖柑者？今之咸蛋，亦复如是！
r4NT`&`g? /XW0`FF 此味之失，非口舌之变，实乃天地之迁也。由此，我这老马心头一热，恍然回到了六十年前的故乡小村——那时春水初生，稻田如镜，柳丝拂岸，鸭群嬉戏于溪畔。家中养鸭十二，两雄十雌，我年方十二，便自封“鸭倌”，日日放牧于田埂之间。
HlL @{< /L|}Y242 放学归来，不入书斋，反执竹篓，或钓田鸡于水洼，或捕蝗虫于禾间，或掘蚯蚓于土埂。鸭子见我，皆伸颈呷呷，如迎故人。杜甫诗云：“鹅儿黄似酒，对酒爱新鹅。”彼时我家之鸭，毛羽如缎，步履蹒跚，胖如“鹅儿”，亦如“黄酒”般鲜活可爱。
<9@]| +#JhhW
Zj( 四月之后，母鸭始产卵。初仅一二枚，藏于草窝深处，我如得至宝，捧归家中，献于老母。母笑曰：“盐酱有着落矣！”及至盛期，每日晨起第一事，非洗漱，非读书，而是直奔鸭棚，拾取十枚雪白之蛋。那蛋尚带体温，如春日初阳之暖，握于掌中，心亦随之温热。
? -F'0-t4% QUw5~n ;- 最难忘者，莫过端午前腌蛋时节。乡人有俗：“清明挖泥，谷雨封坛，立夏腌蛋，端午开坛。”吾家亦循此古法。每至春深，父携我步行五里，至土山采粘黄土。土质如胶，晒干捣碎，复以盐水调和，成泥如膏。再取鸭蛋，一枚一枚裹泥入坛，层层叠放，坛口以泥密封，深埋于阴凉之地。
8rG&CxI w%o4MFK=! 一月之后，启坛开泥，咸香扑鼻。洗净蒸熟，蛋白如玉，晶莹剔透；蛋黄如金，油润喷香。饭锅蒸之，谓之“咸荷包蛋”，油渗饭粒，香透灶台。苏轼曾言：“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而我少年时，最清欢之味，莫过于此。为何彼时之蛋，香逾今日？盖因鸭食天然：田鸡跳，蝗虫飞，蚯蚓蠕，皆“活物入腹”，鸭得其精气，蛋承其精华。且鸭自由游弋于溪野之间，饮清泉，踏绿波，非今日圈养于笼中、饲以饲料者可比。故其蛋也，“非但形美，实有天地之气存焉”。
8(_g] u#B; ;=9v mQA 今之咸鸭蛋，虽包装精美，物流迅捷，然其鸭生于工厂，食于流水，蛋产于恒温，腌于速成。虽有“金玉之表”，却失“山野之魂”。正如陶渊明所叹：“问君何能尔？心远地自偏。”食物之味，不在形色，而在其“地”与其“心”——彼时之土，是山野之心；彼时之鸭，是自然之子；彼时之蛋，是岁月之酿。
o27`g\gDR, WJSHLy<a 而今，坛封已冷，春泥难寻。唯有泡饭一碗，咸蛋半枚，独坐灯下，忆那溪边鸭鸣、春泥裹蛋、饭香渗油的旧时光。忽忆陆游诗：“重帘不卷留香久，古砚微凹聚墨多。”食物之香，亦需岁月沉淀，人心温养。若一味求快、求新、求形，终将失其本味。
s^t1PfP(, &?g!}Ky \ 盐梅不复旧时味，犹忆春泥裹蛋香。老马一叹，非为怀旧，实为呼唤——
$}UJs <-F 愿人间烟火，仍有真味；
ihBl",l&Hq 愿舌尖记忆，不被遗忘；
<:{[Zvl'k 愿那一坛黄泥裹着的咸鸭蛋，不只是童年梦中的光。
?a0}^:6 MqBATW.pmJ 后记：所谓“味道”，一半在舌，一半在心。我们怀念的，何止是咸鸭蛋？那是泥土的气息，是童年的脚步，是母亲的笑颜，是尚未被工业洪流冲散的——人间至味，清欢常在。
0^lL,rC
'=b&)HbeK 
Lr\ B 
5NF&LM;i( 
QQ帐号登录
我的家
我的微博
我的帖子
我的日志
我的相册
我的朋友
我的任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