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马随笔:《祖孙的“装睡”游戏》
上小学一年级的外孙常对我说,他最讨厌上午睡课。我问他为什么,小家伙理直气壮:“不想睡觉,睡不着,想玩!”我提醒他:“不午睡,老师会批评你吧?”外孙立刻凑近我耳边,狡黠一笑:“老师来了,我就闭眼装睡。老师一走,我就和同学挤眉弄眼、打手势玩!”
感叹外孙调皮机灵之余,我不由想起自己儿时逃避“午睡课”的往事。
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,我读小学时,条件远不如现在。一二年级的学生,连像样的课桌椅都没有。我们的“课桌”是旧祠堂拆下的长门板,足有一丈多长。学生们自带小板凳,一排挤坐着七八个人。入夏后,学校便安排“午睡课”。午饭后,孩子们必须按时回校,一个个在小板凳上坐好,双手搁在门板(课桌)上,侧伏着头,闭目“养神”。这种睡姿实在难受,对好动调皮的男生,简直是种折磨!
记忆尤深的是三年级时,我算班上的“鬼头王”,数一数二的捣蛋鬼,老师也常拿我没辙。虽然班主任喜欢“戴高帽”——时不时没来由地表扬我,但我却常“翻脸不认账”,比如屡屡违反午睡纪律,带着几个伙伴溜出课堂去洗冷水澡。
有一次,我和几个同学约好,午睡课等老师回办公室,就溜出去偷西瓜,然后到大西河玩水上抢瓜。午睡课刚开始几分钟,班主任王老师在教室巡视一圈后回了办公室。我手一挥,几个“同伙”便跟着我猫腰溜出校门,直奔大西河。途中顺手“摸”了几个大西瓜。到了河埠头,大家三下五除二脱掉短衣裤,“卟咚卟咚”接连跳入河中!分成两队,抛瓜抢瓜,玩得正酣。
“还不快游上来!今天非把你们一个个送到爹妈面前,看他们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捣蛋鬼!”突然,王老师的高嗓门在岸上炸响。循声望去,只见他站在河埠头,一手搭在眉前遮阳,一手指着我们,气得直瞪眼。我们这群“城头上的麻雀”——吓惯了!根本不当回事,瞟了他几眼,又自顾自玩起来。王老师又气又恨,骂了几句,猛地弯腰抓起我们脱在岸边的衣裤:“衣服我全拿走了!叫你们爹妈来我这儿领!”说完转身就走。
这一招,我们始料未及!面面相觑,顿时傻了眼。大伙儿互相抱怨是谁走漏了风声,王老师怎知我们在大西河?埋怨猜测一阵,焦点回到眼前难题——“怎么办”?身为“老大”,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。我一横心:王老师做得了初一,我们就做得了十五!豁出去了!我对大家说:“走!光着身子回教室,看他能怎样!”于是,我们几个当真赤条条地列队走到教室门口,齐声喊:“报告!”
正在上课的王老师和全班同学被这“壮观”一幕惊得目瞪口呆!王老师慌忙一手捂眼,跺脚怒骂:“你们这些……不要脸的东西!”教室里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哄笑!王老师手忙脚乱地把我们的衣裤一股脑儿扔了过来。我们抢着胡乱套上,然后“雄赳赳,气昂昂”地走进教室,仿佛得胜还朝。
那时的我们,不过是十岁上下的皮猴子,哪知羞耻为何物?只觉得滑稽又刺激,仿佛干了件“壮举”!如今回想,实在弄不明白,当年的脸皮竟能如此之厚,竟能上演这般荒诞的闹剧?或许,这正是少年不知“耻”滋味吧!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