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村上的哑巴老三头,如一只断了线的喇叭,他遇人遇事只打着手势,那嘴张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。他头发略卷,眼珠突兀,这很容易让我想到那呲牙咧嘴沉默不语的石狮子。 &Pu}"M$[MH
HY[eo/nM1d
老三头也有他的生存之道,村上有红白喜事总能见到他忙碌的身影,最脏最累的活自然落到他的肩上。不过,这时候是老三头最有成就的时候,无论主家还是客人待他都笑脸相迎,他嘴上叼着烟,手上夹着烟,袋里装着烟,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,当然前提是他忙得屁股也在冒着烟。 5!Y51R^c
R(Y4n w+Y-
这几年,老三头这种好日子慢慢到头了,村上人的喜事办酒都上大酒店去了,连白事也一条龙被人全包了。他失业了。 Jybx'vZj
>(Mu9ie*`
从此,无聊至极的他天天在村上东逛西逛着,就如一只在巷上低头嗅着寻找食物的野狗。 bgs2~50
,zmGKn#n2
突然有一天,老三头又重操旧业了。村上一位孤独的老人倒毙在家里数日才被人发现,时值盛夏,尸体巳膨胀变形。 z7X[$T$V
_:4n&1{.
E
村里人找到老三头,塞给他一包香烟,一个口罩,比划着手势,把他推进臭气熏天的屋子,让他把尸体装进了硕大的塑料袋。 #Pi}2RBRu
hawE2k0p(
那尸臭入心入肺,老三头胃里翻江倒海,把黄水都呕吐了出来。 S~auwY ,<
6A$
\I44
老人的外甥实在过意不去,上门送给老三头一个大礼士包。老三头摇头又摆手,坚决不肯收,弄急了,他啊啊地叫了起来。推辞了半天,老人外甥这才明白哑巴的意思,大概说这老人平时待他很好,这点事是他应该做的。 cl s-x@
Kd
FFGG6r
老三头又失业了,他又在人口愈来愈稀少的村上游荡起来。 5yO%| )
NsYeg&>`
后来人们发现老三头变得令人讨厌了,总喜欢一大早时就沿村敲孤独老人的门窗。老人们被吵醒敲烦了,在床上诅咒着老三头。常贵老人脾气最暴躁,他见哑巴敲门爬下床拿着扫帚就赶,老三头嘻嘻一笑,逃之夭夭。 v^_OX$=,
H2oAek(
老三头恶习不改,成了一只爱在人们胯下窜来窜去的流浪狗,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狠狠地踢上一脚。 C"w>U
o'S&YD
老三头自己也老了,病了,再也逛不动了。他躺在床上每隔两个时辰总要嚎叫一下。老三头家里人对外人说:“这财神(农村对哑巴的别称)一时也走不了,这不,又在鬼叫了。” p-QD(+@M
fy at-wbb
正当村上人帮老三头掐指算着生命的倒计时,身体一直健康的常贵老人却突然仙逝了,他的子女都很有出息,儿子定居在美国,女儿长居在上海,可就是这位好福气老人在家逝世了多日才被邻居发现。 -xi]~svg
ghq#-N/t
围观的人唏嘘一片,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:“要是老三头还能去敲敲门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