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马随笔：《浮世红颜鉴》
读贾平凹先生《暂坐》，其笔下都市丽人，入骨三分：“看似养眼的女人，裙子下面早已泛黄，手提包中装满卫生纸，漂亮的鞋内，袜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！”此非刻薄，实乃洞察世相之笔，将那份困囿于虚荣而滋生的落寞与不堪，勾勒得纤毫毕现，诚为描摹女性世情之圣手。
环顾周遭，确不乏这般景致：长发如瀑，纤腰楚楚，粉黛精心勾勒，香氛氤氲缭绕。臂弯挎着价值不菲的名包，座下或驾精致香车，一时风头无两，顾盼生辉。然金玉其表，败絮其内者，实繁有徒。多少光鲜背后，是暗巷营生，是委身于“豪绅”、“巨贾”的笼中金雀，是贪蠹污吏藏娇的别苑。那裙裾纵然华彩夺目，裙下风光，却早已沾染尘泥，不堪入目。此情此景，岂非“画皮”之现代翻版？徒具妍丽皮囊，内里早已空洞腐朽。
亦有另一番光景：纤手引绳，牵玲珑宠物，漫步于庭院幽径，流连于公园芳丛。观者眼中，悠闲自适，心旷神怡，甚或惹人艳羡。然此表象之下，焉知非是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的寂寥？其中多有深闺怨妇，良人他顾，情爱早疏，“从此无心爱良夜，任他明月下西楼” 。唯借这无言生灵，排遣蚀骨之孤清，填补心底之荒芜。对犬喃喃，强颜欢笑，那面上的云淡风轻，或许正掩盖着“夜深忽梦少年事，梦啼妆泪红阑干”的泣血锥心。
呜呼！世人常为浮华所蔽，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 。当下之世，“披着羊皮的狼”何其多也？是羊是狼，扑朔迷离，非经一番“慧眼识真”的细察，难窥其伪。芸芸众生，尤是这都市红妆，是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的仙姝，抑或是“商女不知亡国恨”的狐魅？欲辨此中真伪，或许真该重拾那部《聊斋志异》 ，于狐仙鬼魅的故事里，体味蒲松龄笔下穿透皮相、直指人心的洞察，方能在霓虹幻影中，觅得几分清醒，几分了然。毕竟，浮世万千，“雾里看花终隔一层” ，唯具慧眼，方能洞悉那华服香车、巧笑倩兮背后的冷暖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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