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逐渐消失的老事物之十八刀锋尖尖汗血流之二收猪奔波-溧阳论坛

一川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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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骑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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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收猪奔波

——突！突！突！车轮碾过六县十乡

（一）一个猪贩的江湖行脚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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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收猪可不光在本地，还得跑周边县市，像广德、溧水、宜兴、高淳、金坛这些地方，我都跑遍了。”姨夫一边抽着烟，一边慢慢回忆着他的“猪经”。 Bn47 O~
    “我收的猪都是农户自家养的本地猪。每到一个地方，我都得找几个人帮忙，不然猪可不好收。” S1%{/w
    “一个是负责提供拖拉机和开车的。还有几个是专门提供猪源信息的，他们算是‘中间人’吧——帮我联系卖猪的主家。” jcFh2
    “比如在溧水，我自己联系了5个中间人，专门帮我打听哪儿有猪。”姨夫说着，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电话本，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对我说，“你看，这些都是他们的联系方式和住址。” .|KxQn}
    “这些人就像中介，空闲时到处跑，打听谁家有猪卖。他们消息灵通，知道哪儿有猪，然后就带着我去收。” CI$F#j
    “原来，你各个地方都养着‘线人’呢。”我开玩笑的道。 ,GZ(>|
    “有猪，电话一来，联系好时间，我就过去收。将咾（这样子）收的哇。” OsvAm'B
    “要是去溧水收猪，我就叫上兴的王师傅跟我一起去。他自己有台老式东方红拖拉机，专门帮我拉猪。” =4+UX*&i?.
    “跑一趟，我给他100块钱，算是工钱和租拖拉机的费用。要是路远点，还得再加20块。他得陪我跑一天。” &=t$ AIu
    “要不要供他吃呢？” <}N0y*m
    “我不供。哪里收，就哪里吃。我们去了后，提供猪源信息的人招待我们，他们供我们一餐午饭的。” b"x;i\Z0%
    “为啥他们管饭？” !tHqF
    “收来一只猪，我给他10块、20块的钱。他一次可以得四十、五十块，有时有八、九十块的收入呢！” B>#zrCD
    “那时候的钞票多少值铜钱啦！所以，他们巴不得我去呢！到了那儿，自然好吃好喝招待着。” *sB=Ys?
    “要是猪的质量不好，一般一头给10块中介费。要是猪好，一头能给15、6块的钱。”姨夫压低声音，像是透露什么商业机密，“我嘛，一头猪能净赚百把左右的钱。” M)Tv(7
    “有回在武进，线人老钱为揽生意，愣是把主家闺女陪嫁的老母猪都给诓了出来。”姨夫说着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LQNu]2
    “每次出去收猪，要等早上杀完猪后，七点左右便动身了，一般要到晚上八、九点才能回家。有的时候，到家要夜里十点半了。最远的地方，曾经跑到南京高淳、溧水的白马镇这一带。” rm(<?w%'?
    “我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溧水，那里的猪收得也最多，每个礼拜至少得跑两趟。为什么？因为，溧水人家条件比我们这儿差些，猪价自然也便宜些。” `=b*g24z[N
    “还有，溧水的猪可是‘苦养’大的——头十个月，它们主要靠山芋藤、水花生等这些蔬菜‘粗粮’撑着，先把身架子拉起来。等到最后两个月，山芋、香瓜下来了，猪才能吃上点‘精饲料’。这一下子伙食改善了，猪就跟吹气球似的，蹭蹭往胖里长。不过，溧水的猪肥肉特别多。那时候人们日子苦，就爱肥肉多点的，觉得油水足，解馋。后来嘛，条件好了，大家反倒开始挑精肉吃了。你说这世道，连猪都得跟着潮流走！” aztP`S$h
    “一头猪的收购价一般怎么算？” Wky~hm
    “刚开始那会儿，常州地区一头300斤的猪，收购价大概675到720块。到了1996年到1999年，一头猪涨到了1500到2400块。中间几年价格波动挺大的。溧水的猪要便宜些，收购一头有100多块左右的差价呢。”姨夫翻着发黄破烂的账本对我说。 Af ^6
    “不管去哪儿收猪，一天最多也就只能收七八头。” QH9(l
    “不能多收点吗？” %w6> 3#e
    “拖拉机就那么大，装不下啊！最多一次我塞了九头猪，挤得猪都动弹不了。” BAg*zYV7
    “平时我一天杀三五头猪，刚好卖完，第二天接着杀。收一次猪，刚够卖两天。要是我不出去收猪，就多杀一两头。等猪卖完了，就得立马出去收。”姨夫语气坚定，“不管天多热多冷，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，都得去！” RE!MX>sOEq
    “歇一天，就少赚几百块的钱呢！特别是快过年的时候，比平时更忙！”回忆当年的经历，姨夫感慨不已。“那时候，乡下的老房子等着翻新，你两个表弟还小，念书、娶儿媳都得化大把大把的钱呢，我们只能拼了老命地干啊！一年到头没个休息的时候。现在想想，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呢！” ,t61IU3"
    正是：“破屋两儿三座山，车轮滚滚为家安。一头猪赚百元钱，油钱分去三成三。线人催我忙奔走，主家候款急如川。寒来暑往无闲日，踏破胶鞋扛家难”——这就是讨生活的死理，没得讨价还价的余地啊！

（二）烈日淬炼抓猪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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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有一次，我到溧水去收猪……”于是，姨夫给我详细介绍了几次到乡下收猪的亲身经历。 [WX+/pm7>
    那是个三伏天，烈日当空，阳光像火炉一样烤得大地滚烫。天上没有一丝云彩，白晃晃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一台老式拖拉机“突突突”地喘着粗气，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前行…… 0!_D M^3
    这就是姨夫当年收猪的那台东方红拖拉机。那天早上，姨夫杀完猪，留下姨妈在菜市场卖肉，自己则从溧阳城里的唐家村汽车站出发，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上兴。接着，他又步行十数分钟到上兴老河村，找到王师傅，两人便一起开着拖拉机赶往溧水。半个小时后，拖拉机离开了主干道，拐上了乡间小道。车轮碾过土路，扬起的尘土像一条黄龙，在车后翻滚。 f9 &D0x ?
    “那时候出门，随身带着两个军绿水壶、一个称猪的磅秤，还有装钱的包等用具。”姨夫回忆道，“那会儿可不像现在，到处都是柏油路。镇上只有石子路，还是坑坑洼洼的。乡下的路都是土路，灰白浪天的。” VH,k EbJ
    “因为起得早，我在公交车和拖拉机上都得打个盹，眯一会儿，解解乏的。” bq<QUw=]q&
    拖拉机上，只见姨夫戴一顶破旧的草帽，帽檐下的脸庞被晒得黝黑，并泛着油光。他坐在王师傅身边，靠在拖拉机的后背上紧咪着双眼，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扶栏。姨夫一边睡觉，身体一边上下左右摇晃。只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来，最后，滴在滚烫的拖拉机铁皮上，瞬间蒸发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。 B58H7NH ;G
    “突、突、突……”拖拉机的沉闷声和着姨夫“呼哧、呼哧、呼哧”浓重的酣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，仿佛为这无边的热浪推波助澜一样…… 1}KNzMHk9
    “到了，就这里。”王师傅一边说，一边熄了火，拖拉机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。 PFUb\AY
    姨夫本能的一个激灵，立刻惊醒了过来。然后，便和王师傅一同跳下了车。很快，两人便来到了当地中间人的家里。简单寒暄并问明了情况后，在中间人的引见下，他们拐弯抹角的来到了一家农户的猪圈。猪圈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哼唧声，几头肥猪挤在一起，在泥浆里打滚。姨夫踩着满地的猪粪走进圈里，热烘烘的臭气扑面而来，苍蝇“嗡嗡”地围着他打转。 dSk\J[ D
    姨夫猫着腰，看准一头肥猪，猛地扑上去抓住后腿。猪受惊后，拼命挣扎，发出刺耳的尖叫。王师傅、中间人和主家赶紧上前帮忙，控制了这头大肥猪。而后，四人合力把猪抬上磅秤。猪挣扎着甩头蹬腿，溅了他们一身的烂泥。 ;oWhTj`
    “抓猪不光是门力气活、技术活。（而且，）还要精力充沛、注意力高度集中。有一年中秋节的时候，一次杀了6头大肥猪。那天实在是太辛苦了。（然后，）到人家去抓猪时，精力就不集中咧，还在猪圈里摔了一个死跤呢，浑身是猪泥粪。”姨夫一边苦笑着回忆说，一边比划着和我说起另一次收猪时尴尬的情景。 wL5IAkq
    原来，抓猪时，就在他快要抓住猪尾巴的时候，那猪察觉到了危险，突然往前一蹿。姨夫扑了个空，脚下一滑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。然后，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撑住地面，却按在了一堆软乎乎的猪粪上。 (3{'GX2c
    “噗通”一声，姨夫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，脸直接埋进了猪圈的烂泥里。那猪还在一旁“哼哼”叫着，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。姨夫又气又恼，脸上分不清是汗水、泥水还是猪粪！ bN<c5
    “抓猪不光是累活，还是脏活：每次抓猪，脸上、身上、手上都要沾些泥土和猪粪的啰。” {B?%r[nW
    “抓猪是技术活，收猪更是技术活。猪的品质好不好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。”姨夫谈起收猪经验，仍然头头是道。 @ \u)k
    “收猪时，看了几眼后，一上来就摸猪的腹部肋骨部位：摸猪肋条上的肉手上用劲很大呢。猪一摸就疼得‘昂昂’直叫。等猪肉杀出来，那个摸过的部位还能看到手抓的印迹呢。”姨夫一边用手比划着抓猪的手势，一边跟我说，“这招虽然看起来简单，但很实用，能快速判断猪的肥瘦和肉质。这也是我收猪的绝招。” L~I<y;x
    “当然，有的猪，我是坚决不收的。比如那些看起来瘦弱、精神萎靡的猪，或者有皮肤病、跛行等问题的猪，这种猪出肉少，肉质也差，收了钱赚得少。有时，还要亏本。所以，收猪不仅要眼尖，还得手准。经验多了，自然就能避开这些‘坑’。” 7<|1 xOT
    在这一家看中并收购了两头猪后，两人又到附近几家人家抓了六头猪。这次收猪很快，也很顺利。付过猪钱和中间人的跑腿费，酒饱饭足后，已近下午2时。于是，装着满满一车的猪，伴随着拖拉机的“突突”声，姨夫和王师傅俩人便起身回程了。 #x)G2T'?
    历史的车轮不经意间碾过中国的乡土。那些突突作响的车辙里，藏着姨夫十五年如一日剁肉的节拍，藏着中国乡镇晨雾中蒸腾的烟火气，也藏着农耕文明在柏油路上渐行渐远的背影！ N$p}rh# 7{
    而我的姨夫坐着“突突”作响的手扶拖拉机碾过乡间土路的那一刻，不正是农耕文明在现代化浪潮中最后的低语吗？

（三） 猪殇时刻，汗水在月光下结晶成盐

\C/`?"4w
    午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。拖拉机驶过稻田，热浪裹着稻香扑来，熏得人唇焦舌燥。车斗内的猪粪味在四十度高温中蒸腾，立刻化身行走的“生化武器库”，熏得人胃肠翻搅。 .y+>-[j?B
    烈日高悬，拖拉机铁皮晒得滚烫，人仿佛坐在火炉上，热气从脚底直往上窜。 A<y3Tc?Q
    “三伏天热得人发昏，军绿水壶早见了底。实在扛不住，我们就把拖拉机往路边池塘一停，脱个精光扎进去。”往事历历在目，姨夫眯着眼回忆当年收猪的难忘经历，“一个猛子扎到池塘最深的地方，灌两口水，憋着气多待会儿——天热口渴时，我们都这么干！” r7JILk
    “为啥非得潜到最深处？” [)Xu60?Q
    “那儿的水最凉啊！”姨夫扬声道，“喝两口解渴消暑，躲在那儿，人也凉快多了！” {BY`Wu:w
    听到这里，我心头为之一震，不禁感慨万千：这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啊？炎炎烈日下，连一口清凉的水都成了奢望，只能依靠池塘深处的冷水来解渴消暑。生活，竟是如此的艰辛！如今，我们坐在空调房里，吹着凉气，随手便能喝到冰镇的饮品，却难以想象那个年代的人们是如何在酷暑中咬牙坚持工作的。生活的艰难，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人，恐怕永远都无法真正体会和想象这样的感受。 .Z'CqBr[:
    然而，正是这些艰苦的岁月，磨炼出了一代人的坚韧与顽强。如今回想起来，虽觉辛酸，却也让人心生敬意！ aE1h0`OT
    车斗里蒸腾的猪粪味，被姨夫盘出包浆的军绿水壶，以及随颠簸起舞的大磅秤，共同腌制着那个汗碱结晶的年代！ A{y3yH`#h
    “这还不是最困难的，最麻烦和最揪心的是天太热，猪会中暑。严重的话，猪中暑以后会死亡。猪突然死了，事情就大了。”姨夫猛吸一口烟，对我说道。显然，天热最让姨夫担心的不是自己身体，而是猪啊！ v-42_}
    “刚开始收猪的那会儿，有一次，三伏天收猪回来的下午，车里的七只猪当时就死了三只呢！”说起收猪，姨夫是千言万语又一言难尽。他又和我说起了另外一次慌乱而又惊心的收猪过程。 UyD=x(li
    蝉鸣撕扯着空气，连老槐树的影子都被晒得蜷缩成一团。在收猪回程的路上，姨夫回过身，定睛看见着原来活蹦乱跳的大白猪们蔫头耷脑，肚皮贴着滚烫的车厢板一动也不动。 <4C`^p
    一开始，猪还喘着粗气，舌头耷拉在外。后来，猪呼吸越来越急促，仿佛每一次吸气都用尽了力气。渐渐地，有的猪的眼神开始涣散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酷热中彻底倒下。 ogip#$A}3
    “不好！有几只猪快不行了！”姨夫焦急的对边上正在开拖拉机的王师傅说。 ;T-i+_
    “井水凉快，找些井水浇在猪的身上面会好些的吧？”王师傅建议道。 j05ahquI
    “好。这主意不错。” FspI[gUN,
    于是，他俩赶紧把车子歇到附近村上有井的人家边上。姨夫一把抄起主家提供的水桶就往井边跑，冰凉的井水哗啦啦浇在发烫的猪皮上，水珠溅起的白雾里好像还带着嘶嘶的响。 E I)Pfx"0
    “井水这么凉快，这下猪该好受多了吧！”姨夫心中窃喜。 \EUc17
    然而，很快三头大肥猪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底下断了气。它们最后蹬腿时扬起的泥浆溅在他们汗湿的裤腿上。姨夫睁大眼睛，头皮一阵发麻，脚下的热风卷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。他哪见过这等阵势？ hk}M'
    原来，突然用井水浇猪，猪皮肤血管会因冷刺激急剧收缩，而内脏器官血管仍处于扩张状态，血液分布失衡，易引发应激反应，使猪出现呼吸困难、心跳加快等症状，严重时就会导致死亡。 Ibd7[A\
    “刚开始都懵了。我们是第一次碰到这个事情，没有经验。村上的老人过来和我们讲‘热昏的牲口哪经得起冷水激！应当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去凉一凉。’后来，有收猪经验的人也跟我这样讲。从这以后，我们也是这么做的：天热的时候，每到半道上，我们总会找个树林或竹林阴凉的地方，让猪躲一躲，消消暑热。” =f.f%g6
    “丢下三只已断气的猪，剩下的四只猪，我们慌忙把它们赶到村河边的竹林里了。” W\N-~9UA
    日头西斜时，他们们挥着树枝把剩下的猪往河滩边的竹林里赶。竹影婆娑的河湾里，人们气喘吁吁，四只猪终于发出劫后余生的哼唧哼唧声。 e`<=&w
    心急火燎、手忙脚乱了一阵子，姨夫和王师傅的布衫早被汗碱渍出白花，而脚底板下烫得像是踩着烧红的铁鏊子。可他们哪还顾得上这些？请了两个人帮他们看猪后，他们还有另外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呢。 $M$oNOT}Y
    “本来猪收来后要到明天才杀。但是，猪死了以后，要立刻处理。不然的话，这个猪血在猪肉里面凝固起来，猪肉就不好看了，也不好卖了。所以，我们立刻向人家借了刀子，把三只猪的头割下来，放了血。” aNv6 "
    等三只猪刚处理好，眼瞅着日头已经落山，他们又赶在暑气回潮前把活着的猪往车上撵，启程一路颠簸的到了晚上9点才到家。 1S 0GjR
    “回家后，把4只活猪安顿好，三只猪的肉处理好后，已是晚上10点半了。刚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不到，正在睡梦中，你姨妈又急吼吼的跑过来，叫醒了我：镜仁伢！镜仁伢！快点起来开（去）看看，又有两只猪躺着一动不动了！我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。然后，踩着三轮车飞快的来到猪棚。看着翻白眼的两只猪，我就迅速的动起手来。”姨夫叙述着当时的情景，恍若就在昨日！ N#Qby4w >
    发黄的木柄杀猪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刀刃刚割开猪的喉管，暗红的血就凝成了块。姨夫嘴里紧咬着早已熄灭的半截烟头，双手直打颤，血点子溅在他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，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，宛如枯枝上倔强不肯凋零的几片残红，孤寂而醒目。 Uc<B)7{'
    等最后一头猪吊上房梁，北斗星都偏西了。水池旁晾着的猪板油泛着昏暗的白光，不知谁家守夜的狗在远处时断时续、有气无力的低吠着。 xO"5bj
    “那天，从早上4点开始杀猪，到送猪肉，外出收猪，白天、晚上再杀猪，一直忙到晚上12点钟才休息啦。过晨光半夜里外头吹的风还是热咾啦。又热又累，又困又乏，又没空调，又没电风扇！回头想想，这一天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！” :9_K@f?n
    姨夫扔下手中的杀猪刀，揉了揉因疲惫而几乎睁不开的双眼，站立原地定了定神。白天的酷热尚未散去，夜风裹挟着余温吹拂在身上，仿佛被无形的火舌舔舐过一般。此刻，姨夫才真切地感受到，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炙烤过，滚烫得令人窒息，仿佛连空气都在燃烧，简直让人无处可逃！ `(W V pP?
    井台上洗完手，姨夫已瘫坐在水池旁的椅子上，手指缝里的血污已结成了暗褐色的痂。姨夫连甩手的力气都没有了，汗珠子从脸上一滴一滴的滑落，手上沾着的井水也一滴一滴顺着指尖滑落。空中的汗珠和水珠在月光下交替，闪烁着细碎的光，像是夜空中坠落的一个个星子——微小而晶莹、短暂却明亮…… s@^GjA[6+
    “那一天，我足足喝了大概有6大热水壶的水，换了4身的衣服呢！”姨夫加重语气，顿了一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活干到最后，人就虚脱、瘫了。还是你姨妈扶着我上床，并帮我脱衣睡觉的。” eZI&d;i
    这肯定是姨夫最劳累、最揪心的一天！ 5t:4%
    我想，那晚的热风里肯定夹杂着阵阵的汗酸味、裹挟着泥土的腥气、还掺带着姨妈的惊恐声及猪的哀鸣声，甚至还混和着未散尽的血味。这声音和气味在往后的每个盛夏都会突然漫上姨夫的鼻尖、窜入姨夫的脑海深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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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post by ：2025-05-05 20:12:4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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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写得是真好 )-2OraUm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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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井水凉快，找些井水浇在猪的身上面会好些的吧？”王师傅建议道。 $LFzpg
“好。这主意不错。” 5c3)p^]g
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~看到这里时，我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，因为以前玩马就听牧民说过，跑得冒汗的马千万不能给它浇冷水。 19bP0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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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猪？我只知道人家包括生产队杀年猪，都是主动请来杀猪师傅上门服务。 >[O @u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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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八十年代城市猪肉供应呈现 “国营主导为主，个体补充为辅” 的特点，后来到九十年代又逐步向个体私营主导转型（具体还要查档案）。 UfOF's_'<
像我姨夫就属于最早的一批城市个体肉类经营者。他们大多自己收猪、杀猪兼买肉。后来政策又逐步发生转变：从允许私人窝点屠宰到专门屠宰点集中宰杀，再到禁止私人宰杀，中间又过渡了好几年。 F?T3fINR
4WzB=C(f