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天锁着眉的“闷葫芦”长根叔，破天荒享受了失地保险。种田人就是井底蛙，知道跳不出这个世界，中午见了些阳光照到自己身上，便知足地哼上了小曲。长根拣着花生米，咂着小酒，回忆着长辈们饿着肚子躲在草堆避风处蹭着太阳光的时代，便满足得常露出婴儿般甜蜜纯真灿烂的笑容。 )|Il@unp/
老伴根娣是个会过日子的好“渔篓”，这生遇到的丈夫就是个沉默寡言耕耘的老耕牛，牛要求不高，每天只要有草便会舒服地反刍半天。丈夫只要就见到台上有酒，便是阳光烂灿的日子。家里日子拮据得那怕烧菜没酱油，但丈夫酒盅里的溢香不能断，因为酒是丈夫的命，丈夫是自己的天，雪可嘣，山可裂，天不可塌。根娣天不怕地不怕，就怕丈夫酒量缩。 "&@v[O)!xu
长根看似木纳，心里却像镜子一样明亮着呢，知道自己“拾了漏”，于是对妻子便死心塌地迁就着。 })Pq!u:3
第一次迁就妻子的事讲起来有点恐怖，新婚燕尔时长根发现妻子睡觉时睁着眼在打鼾，他手朝妻子眼睛又挥又摇，妻子仍毫无反应呼呼大睡。吓得长根吹灭红蜡烛不敢多看妻子娇容一眼。 Y +[Z,
第二天早上，根娣见长根异常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眼睛，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，面若桃花般娇滴滴说道:“你昨晚偷看我睡觉了吧？我阿爹说我天生是看打谷场的料，整夜睁着眼睛防着贼呢？” L)mb.U$`c|
长根不好意思移开眼光低下头，开玩笑道:“我可不是贼。” r6u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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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便习惯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，长根就像老伴看到自己哪天少喝酒便担心身体有恙一样，担心起妻子突然夜里睡觉时闭上眼而永远睁不开眼。 A/xo'G
有一次根娣有些内疚羞涩地问:“长根，我半世睁着眼睡觉吓着你吗？” <* 4'H
长根手不靠盅伸长脖子小狗舔水般吮了一口酒，难得狡黠一笑，嗯了半天憋出一句让老伴春暖花开的话:“夜里看着你的眼就好比欣赏挂在天空中的月亮。” |cBeyqr
根娣脸一红，第一次发现“闷葫芦”也会酝酿出诗一般的句子。 VQMPs{tm
好好的长根突然戒酒了，把根娣吓了一跳。 9^AfT>b~f
“你哪儿不舒服了？”根娣惊地望着眼神空洞把酒蛊推到一旁的丈夫。 eHt |O~
长根喉结滚动了几下，若无其事道:“喝了一辈子的酒，可用五吨水泥船装几船了。再喝下去真的怕把肝喝坏了。” --t5jSS44
根娣听了，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里。 HHZGu8tzt
长根戒酒没几天人就蔫了下去，根娣急了:“长根呀，这酒戒不得呀！” $% % K9Y
长根叹了口大气，手指着厨房的水笼头，怨怨说道:“这嘀嗒嘀嗒的声音，嘀得我滴酒沾不进了。” ~?BN4ptc
根娣又好气又好笑地问:“我不是会过日子吗，水笼头整天滴着可装好几桶水呀！” yn;sd+:z
长根又苦笑道:“我一听嘀嗒声就烦，唾不着觉，半夜我偷偷关了水笼头，谁知刚睡着你又悄悄下床拧开了，唉。” R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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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听不到嘀嗒声也睡不着呀！后来你不也适应了？”根娣讪笑着。 doj$chy
长根摇了摇头道:“我是迁就你呀。我在床上睡不着便想了，你见猪肉涨价，手头紧了，就想从水里抠出几个铅角子，也是为了这个家，便想着想着又睡踏实了。”长根垂下头又道:“谁知我端着酒杯听着嘀嗒声酒又喝不下了。” W/?\ 8AE
根娣嗔怪道:“嘀的又不是你酒杯里的酒，你愁什么？” %K$f2):
“可，可当我喝下一口酒时心里总盘算要滴多少水才能换得来，一天一斤酒可换几吨水，想着想着便舍不得喝了，心想，这酒还是硬硬心肝戒了吧，省得整天嘀得人心烦意乱！” Cnv M>]
“哦，看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了。”根娣自责着跑进了厨房拧紧了水笼头。 @71n{9
顿时家里又宁静起来，酒香又飘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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