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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: 2022-08-15 13:57
, 来自:江苏省常州市 电信
三 RNhJ'&SYs 在我小的时候,临近新年,我母亲总是要准备很多零钱,说是给“发财佬”们用的。后来,我才知道,母亲嘴里的发财佬就是指上门乞讨的、送财神贴的、跳狮子的、唱春的等人。特别是,如果唱春的人来的话,母亲总要多给些钱。因为,过年了,母亲更憧憬新年有美好的将来,总是有很多愿望。而唱春人尽讲好话,几乎把她想要的心愿都讲出来了。所以,母亲总是十分的欢迎唱春人上门送福。 ]+m/;
&0 “寒随一夜去,春逐五更来”。 PGARXw+ 在欢乐的新春气氛中,唱春人携着小铴锣、龙板终于来了。他们走村串户、挨门挨户地走过。此时,乡亲们一般都在家里,乡下人平时只要有人在家,大门总是敞开着的。唱春人走到人家门口,不用打招呼,敲几下锣后,就开始唱。他们一边唱,一边就往屋里走。 ^_%kE%I 他们所唱都是吉利和颂扬的话语,直唱到主家开心,酬以零钱或馒头糕点等物为止。唱春人也不嫌多少,伸出铴锣接下,还一个笑脸,道一个谢。然后,再到另一家去唱。 j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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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g “有一年过年,我到张家园的大队会计周富喜家去唱春。当时,他们家三个女婿和家人在一起吃饭。唱了一会儿,周会计要给我钱。他其中的一个女婿说:慢点,你们不要 vUnRi=:| _C+b]r/E 给,我要再听一听的,让他继续唱一唱。” XbZ*& “这倒是考验你的时刻了。好,要拿出干货来了!”我插话道。 u]ZqOJXxu “那个时候,我看到他们家有三张画:老寿星、八仙过海、青松白鹤,我都一一唱过了。于是,我又接着唱他们家里的房间、陈设。如,‘前门开出金鸡叫,腰门开出秀才来’。然后,再依次唱他们家里的公公、婆婆、小叔子、小姑娘等男女老少。唱得大家满堂大笑、喜气洋洋。最后,又唱了《十张台子》、《白蛇传十二月花名》,唱得他们家热闹非凡。”赵景荣老人讲得眉飞色舞,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。 hAjM1UQ,Y “最后,他女婿说:你唱春有水平的嚒!你是我听到过的唱得最好的唱春佬!” }irn'`I “最后是皆大欢喜,他们家给了我个大彩头:三包大前门,那个时候大前门是带过滤嘴的,四角五分钱一包。还有30多块钱。当时人家生产队里做一天工也只有几角钱呢。” bC3 F “后来,周会计问我,师傅,你是哪里人啦?” 4ON_$FUe “我把龙板一敲,说:龙板敲得响阵阵,小人本是溧阳人,茶亭乡郑笪里的村。” _ %x4ty “喔,你还是郑笪村的,我郑笪村还有亲眷的。” ]Y| 9?9d “你亲眷是谁?” s #S%#LM “再生。” >Z;jY* “喔,再生、再荣都是我家里人呢!” *\o/q[ “唱春还唱到亲戚咧!”我想,他们肯定又是一番热闹和亲热。 1<h>B: 唱春唱近了关系,又得到了丰厚的回报,并且,还获得人家的首肯,这肯定是他最有成就感和满足感的时刻吧。 Vm|Y$C 但是,我知道,很多乡下人并不富裕,而且都较节俭,自己也舍不得化一分钱,哪里会舍得给人家化?况且,在有些人眼里,唱春就是一种变相的讨饭,唯恐避之不及的。因此,唱春历来是不大被人看得起的。所以,有些人家,老远听到春锣声,就关上大门,将他们拒之门外。有的人家,大门倒是开着,但是,你唱了半天,只给你一个小羔小点,就打发你走人了。 {"
4e+y 他自家村上的一个阿婶说:“每年正月里他到我们村上唱,都是熟人,不给是不好的,也是不好意思的。我们家条件不好,一开始是2毛、3毛的,后来一般给5毛。条件稍好点的人家有给1元、2元的。” ad_`x 这样,新年期间,整天马不停蹄在外奔走,一天要走许多路,还要不停地唱,很是累人的。但是,有的唱春人也唱不到多少钱物,还要受很多冷眼。 2]c{P\ “春节期间,我们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的,落雨时就躲屋檐下。有时候,路远大雨大雪时,晚上就住在人家家里。” ee/&/Gt 我想,辛好赵景荣老人有两人作伴,相依为命,也可以互相慰藉。 W},b{NT 有苦也有乐。 ejO}t:}P “每年新年的大年初一,我到我们村或附近村的老板们家里去唱,有时会唱上一个多小时的,唱的内容都不带重复的。他们有的给我300元钱,有的会给500元钱呢。” /2RajsK “这么多嗒,这是几几年的事?” )Y8",Ig “(20)15年左右。” ZJjTzEV%^B 我想,每年春节年初一肯定是赵景荣老人的重头戏。他不光要养精蓄锐、备足功课,而且,还要拉一份有次序的人名“清单”的吧。 {h KjD"? “有次,腊月里我到外地的桥亭去唱。” ?9X&tK)E- “桥亭是哪里呢?” ne>g?"Pex{ “是东山包的桥亭吗?”旁边,另一位年纪较轻一点的郑笪村唱春人说。 LjH*rjS4 “是的。那天,刚好碰上下大雪。晚上桥亭的一大户人家就留宿了我们,人家家里铺着锣砖地呢。夜里我们就围在一个大火炉取暖。一开始,人家叫我唱春,后来,又叫我唱山歌。”赵景荣老人眉开眼笑的说,“当时,我说:山歌嘛,大多是情歌。我要把你们唱得心里痒痒的!” 033T>qY “我先唱了《撇如马》、《竹别林》等山歌。他们听得津津有味。” N<L`c/ “后来,我又唱《掐菜台》:姐在院中掐菜苔,前园掐到后院来。花花菜苔鲜又香,郎在院外要进来。 2PR^:h2 (小妹唱)郎呀郎,你要我花花菜苔抓把去,要我鲜花夜里来。 ;=< ^0hxer (小伙唱)妹呀妹,夜里来也自头来,我还不知你小妹的大门朝哪里开?” w?,M}=vg (小妹唱)我东村头上第三家,黑漆大门就一家。东边娘房西嫂房,中间就是小妹房……” >2?aZ`r+ “那天,我从晚上7点一直唱到夜里9点多,他们还想要听呢。” ZK'-U,Y.H7 用现代人的讲法:围着火炉唱情歌,那一定是非常非常浪漫的事情吧。 0i
ZGPe~ “专场演唱,众星捧月”,这种美妙的感觉不是任何人都有的。我想,说唱经历至今还给赵景荣老人留有美好的回忆吧。 ~kCwJ<E “唱春当作挣钱养家糊口的一门行业。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唱春和出门行走江湖的?”我问老人。 &
``d “认得几个字,喉咙、口才、记性也好咾的人就可以学唱春。我22岁时,跟师傅学的唱春,师傅说我喉咙还可以,记性也不错,适合学唱春。26岁时,我就独自出门唱春糊口了。” 4W#E`9
6u “那时,你为何选则唱春为生?” D)brPMS:o “因为,我们家以前是地主,再加上我从小就有眼疾。而且,当时,到处可以去唱春挣钱,收入也可以。所以,我就开始唱春了。” m"9XT)N 对赵景荣老人来说,唱春是一种无奈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吧。 5
eA8niq# “那你们唱春都到过哪些地方?” u<n`x6gL “以前,我们到处走唱。东至宜兴张渚和罗埠、西至丁山桥、北至杨庄、南面到戴埠镇。北面我去的少,那边唱春佬多。”赵景荣老人兴致勃勃的介绍。 Do]*JO)( “另外,武进还有戴埠等地方的人慕名而邀请我们过去唱,还是专车接送的。例如,大概在2010年左右,武进湟里有人请我去,我们在那儿唱了二天。最后,主家给了我们两条香烟,还有三百块钱呢。” fN
"tA “是的,他们唱春很有名的,在我们这方当(地方)没盖头的。”旁边一位老婶子插话说。 =U.
b% uC “杨庄还有一个叫杨柏松的,人称杨歪嘴,唱的也蛮好的。”赵景荣老人补充说。 (LtkA|: 我想,能得到他的首肯,这位杨柏松老者肯定又是一位大神级的唱春人物。 bhs(Qz
x “那你们是溧阳唱春界的‘南北双雄’啰!”我紧跟着道。不过,还有后一句没说出来:那 应该称“南独眼”、“ 北歪嘴”了!” gLSA!#[h “那你们唱春怎么出去?” $y?k[Y-~ “一开始都是靠徒步、乘车。后来,两人骑一俩自行车,我带着她。带了她几年后,又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出去。再后来,就骑电瓶车了。不过,没骑几年就不再出去唱春了。” G3G6IP “一行有一行的道和规矩。”谈起唱春,赵景荣老人有说不完的话。 =9LC<2 “有时候,人家还会当面出难题考验你的。”赵景荣老人接着讲了一件事情,说,“有一次,我到宜兴徐舍的一个茶馆里去唱春。唱完后,人家把铅角只(赏钱)直接丢在地下。这时候,你该怎么办?” f):~8_0b 还有这种事情?在我们看来,这不是侮辱人吗? R4<lln:[ “这是人家在考察我的道行,”赵景荣老人不以为然的继续说,“看看你,师傅有没有教过你!你应当蹲下来,用龙板把钱刮进铴锣内。” z1!6%W_. “这是唱春人沿袭传下来一个规矩,受人钱物时绝不能用手去拿,而应将小铴锣翻过来当作盆子来接。” s6}Xt=j “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 SjEdy
N# “如果直接用手去接,会被人看作是‘叫化子’的。 ” !tHt,eJy 哦!原来,唱春人也有他们的清高。他们说唱是“送春”,送祝福,不是讨饭。这种动作表明他们是有身份的艺人,以此保持了一点体面。 G^(}a]>9 “因此,如果你用手去捡,人家就要说:你拜过师傅没有?唱春人谁会用手去拿的?所以,碰到这种情况,你就要用龙板来刮。”
1KYN>s: “如果,你刮不进,人家还会帮你把钱拿起来,再放进铴锣内呢。” ]p~IYNl2%j “还有,我到宜兴的罗埠一家人家去唱春,人家把钱放在板凳上。这时候,你怎么唱?怎样拿酬?” 0~ &" “你道行不高的话,人家会把你的锣也拿下来的哇。人家这是试一试你懂不懂,盘一盘你的底。” T|"7sPgGR 哦,原来人家不是看不起他们,而是试探考验。同时,调节气氛、娱乐消遣。 Se!)n;?7Sw “而且,唱春人停了唱,接了酬,要弯腰客客气气的道谢。然后,面朝主家,往后退着走出屋,不能立即转屁股走人。”赵景荣老人一本正经的说,“这样表示对主家的尊重。” Fn^C{p^ 还有这种规矩,这个我平时倒没有注意过。唱春人不光有体面,还很有礼貌啊! >bUj*#< 唱春人需要嗓音好,还要有点才气,有点天赋。因此,唱春也是凭本事、技能吃饭。所以,唱春没有什么可丢人的,就像歌唱家、演员一样,只是表演的方式、舞台不同而已。 - /c7nF 四 “唱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?”我和赵景荣老人探讨起唱春的历史来。 %k0EpJE% “据老一辈的讲,唱春起源于明代正德年间。至清代,与常州道情、滩簧、山歌等民间艺术一起已相当流行。” dS`Bk6Y 据资料所知:唱春是从常州山歌(吴歌)和小调中发展起来的,并汲取了它们的精华。唱春和山歌有密切的联系,以前很多唱春人都会唱一些山歌。 IF@HzT;Q “我18岁时,就跟我‘小青娘’师傅学的山歌,唱春是后学的。我现在肚子里的山歌多着呢。”随后,他又唱了好几首山歌给我听,如山歌《撇如马》选段。 &l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