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要送老三虾子的事，吃了酒的六叔背脊有种凉丝丝的感觉。他想不到村里为什么突然让老三做河长，心存疑惑再也喝不下酒，把酒杯一推便想到村小店里转转，多少好听到些小道消息。 G=17]>U
小店开在村中心的十字路口，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聊天的热闹地方。 cDz@3So.b
天有点夜冷，喜欢扎堆的人们早已挤满了小店柜台前狭小的地方。里面正熙熙攘攘着，乡下人说话嗓子高，老远就听到吱吱喳喳声。 P t5 wm\
大伙正高谈阔论着，没谁注意到进了门就挤在屋角的六叔。 u ?72]?SM
终于有人讲到了六叔希望听到的话题，“村电台”是村里的消息人士，他习惯和众人面对面站着，时时做着作报告的姿势。他把声音提高了几度，问大伙:“知道村里为什么让老三做河长吗？”。 <p b
六叔心里跟着问了一句，侧起了耳朵。 5 [~HL_u;,
“村干部怕他闲着无事横倒蛋呗，弄个行当塞塞他嘴，一年轻轻松松拿两万元报酬”说话的绰号叫“大炮”。 (]'wQ4iQ
“也不全是，像他这种见过世面的人政府也应安排一个行当，这不提倡和谐吗？”这慢条斯理说着的是村上退休的民办教师，平时总喜欢看小店里没人看的报纸。 tB>!1}v
“你们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讲复杂了，老三会弄小船，自己又有条小水泥船，村里让他干这个不挺合适吗？”村小组长不以为然插嘴道。 z]8Mv(eL
六叔听懵了，但似乎大家都已达成一个共识，这河长只有老三做才合适。六叔叹了一直憋在心口的大气，浑身倒轻松了。 JE9v+a{7
一阵冷风猛灌进了小店，满脸春风的老三风风火火推门大步跨了进来。
ZNw|5u^N
大伙闭上了嘴，都扭头望着老三露出了诌媚的笑容。 )m7%cyfC
六叔见老三目光没扫到自己，讪笑了一下，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身边人背后躲闪了一下。 D|ze0A@
“大炮”想不到说到曹操曹操到，显得有些尴尬，压低声音笑呵呵喊道:“河长大驾光临了！” o!UB x<4
老三走路似长弓量田，根本没听到小店里议论他的话，跟着呵呵一笑，道:“还不就是个河道清洁工。”边说掏出烟散了起来:“今后希望大家支持我工作，垃圾可别再往河里随手扔了。” ! I
?C8)
老三发的是硬中华烟，伸手接烟的人乐得满脸皱纹都开了花。 2: gh q
六叔站在角落，烟发到他时老三只剩一根了。老三把烟盒揉扁扔掉，把烟递到六叔面前。 j13- ?
fQ&
六叔忙摇手推让，陪着笑:“我自己有呢，这烟你自己抽吧！”说着掏出了红南京香烟。 mU4(MjP?
老三也不再客气，很快缩回手，烟叼到了自己嘴上。 c.]QIIdK
六叔点上烟，虽抽的是自己的烟，心里却总觉得抽的是老三的中华牌香烟，人家敬了自己，觉得该回敬一下。 A2ye
^<-C.
店里开始烟雾弥漫起来，喧闹的讲话声里开始夹杂着咳嗽声。老三抽了几口烟，和其他人聊了几句，突然冷冷地一本正经对六叔道:“有空我要找你讲几句话的。” BGibBF^
六叔一激灵，想问要讲什么话，终究没勇气开口。他赊了一包硬中华烟，先敬了老三，然后见人发了一圈后，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默默走出了小店。 ck] I ?
坐在床上，他掏出中华烟盒，见还剩几根，便掏出一支点上，他像犯了错误的孩子，低声对女人说:“明天到小店把这烟钱付了。” aY a`ex
女人睁圆眼晴，吃惊地喊道:“你发了财还是发了疯？买这好烟抽！” - nNKUt
.I
六叔猛连连抽了几口，面无表情道:“明天的虾子别卖了，我要送给老三，他外孙在他家玩呢，这小孩长得挺让人喜欢。” F!#)l*OX;
“人家小孩长得最好也不怪你事，你瞎起哄干嘛？”女人埋怨着。 im &N &A
六叔回了一句:“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！” Zt9G[[]
六叔往被窝里一钻，蜷缩着身体想:“难道我真的疯了？脑袋一热居然赊了中华香烟，一包烟值二斤虾呀！” D*-
六叔鼻子一酸，头一缩，埋进了被窝。 /W,hOv
六叔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，醒来时头昏沉沉的，他还想再睡一会，可倒地笼的时间又倒了。 0 j!<eN=
冬夜的星光冷月让人不想从暖和的被子探出头，呼啸的西北风像讨厌的脑鸣，挥之不去地在耳畔得意洋洋吟唱着。 _WWC8?6 U
“起来！”六叔命令着自己，他第一次开始见到地笼垂头丧气。 8wkhbD|;
六叔赶紧倒好地笼，他要乘天还没亮巷上不见人时把虾子送给老三。他知道老三住楼下，敲了敲老三家的窗，从窗户里把一斤虾子送给了睡意惺忪的老三。 r[Pp [ g-J
老三披着衣，冷得有些哆嗦，接过虾子笑道:“差二三两虾子这么急干吗还？”没等老三再讲话就“哗”地拉上窗。 30^q_|l:]
六叔偷了老三家东西似的，或老三家有鬼似，灰溜溜地急忙转身离开。“收下了，收下了！”六叔笑了起来。 O.Pp*sQ^
老三做了河长，他便撑着小船拿着长臂网兜开始巡河。码头上漂浮的菜叶和塑料袋成了他的目标。他东张西望着，活像拾荒人目光闪烁着在寻找有用的垃圾。 ++,I`x+p
隔了几天，老三捎信给六叔，让他饭后去村委一趟，让他帮衬着干点事。 85&7WAco"B
$;Fx Zkp
六叔一直惦记着老三在小店里对他讲的话，听到老三今天找他，而且在村委，心里便忐忑不安起来。又思忖是找他帮衬着干点活，紧缩的心又放松了些。 Xf&YcHo
老三找六叔帮衬的事，原来只是俩人扛块牌子在河边显目处竖好，俩人花了半小时就迅速搞定了。 Gn
9oInY1
六叔掏出盒里剩下的最后一支中华烟敬给了老三，自己还是点了支红南京。 eWv:wNouk
老三若无其事点上喷了口烟，对正低头点烟的六叔道:“你看看牌子上写的条条框框，河里不允许电鱼，也不允许放野地宠捉鱼。这条河里的事由我负责管理，你看着办吧！” 8+w*,Ry`
六叔心里一怔，可他不识字，盯着满牌子的字端详了半天，心变得凉凉的。 ]}/Rl}_
“地笼你自己拉回家？还是村里让人拉？”老三脸突然板了起来，板得屠刀都剁不下。 ,HDhP
六叔哭丧着脸，哀求道:“不好通融通融，我在这河里混了半辈子了。” ASy?^Jrs5
“以为我想管你？我也是端人家碗受人家管呀！”老三脸一变，一脸无辜的样子。歇了一会儿，老三笑嘻嘻又道:“这样吧！看你我朋友面上，我帮你一下。” `e'wW V
蹲着的六叔听了抬头站起，兴奋地盯着老三，迫不及待地听他继续讲下去。 FA,n>
老三干咳了几声嗽，环顾左右一下悄悄说:“如果我接到上面要检查的通知，你就把地笼稍全部埋没到水里，我不讲，上面也不会知道的。” H1U$ApD
“行，行行。”六叔鸡啄米似点着头。 bQ3<>e\%B
“不过，不过这样做我也担着风险......”老三停顿了下来，眼晴望着天上，似乎有七仙女正飘然而至。 c+3(|k-M
六叔忙说:“我不会让你空费心，今后外孙要吃虾子你讲一声就是了。” j$Ndq(<tG
“诶，从今至后我可不能白吃你虾子了，你这叫行赂，懂不？我现在开始是执法者了，千万别害我！不过，你要真正识情，就倒地笼时顺便帮我把河道里的垃圾收拾上来就好了。”老三的眼光又射到了河里。 Nut&g"u2
“哦，那我每天早一小时起床，再带把电筒就好了。”六叔应诺了下来。 HQ"T>xb
这种“平静”日子刚过了没一个月，老三又找到了六叔，他神密兮兮道:“村里有人向上面举报你放地笼的事了，我贴了一条烟帮你摆平了。” 'm*W<
六叔听了一惊一乍:“那，我怎么谢你呢？” QTa\&v[f
“烟酒不分家，这个你就不用放心上了。哦，对了，我外孙读书辛苦，每天要吃一个鸭蛋。你家的鸭吃的是活食，营养价值高，就留些卖，卖给我。”老三把烟屁股往河里一扔，说完拔腿走了。 B;[ .
u>f
六叔犯难了，这冬天鸭早歇了窠不下蛋了，老三要的蛋怎么办？即使有，天晓着明天老三又提出要什么东西？六叔心头沉沉的，呛了口冷风，剧烈地咳了起来。这一咳肚子又绞痛起来，这半年只要一受凉肠炎就发作。 ldTXW(^j
鸭蛋的事八字还没一撇，老三打电话给六叔，说明天上面有人来检查河道了。 M4)U
[v
第二天，上面人检查完河道把老三训了一顿，然勒令村委把他开除了。原来河面上飘满了垃圾，几十条地笼的笼稍像高射炮似露出水面对着天空。 n[DRX5OxR'
老三怒不可遏地跑上门找六叔算帐，可大门紧闭，屋内空无一人。邻居说六叔半夜犯肠炎病，叫辆车上医院去了。 l GYW[0dy
六叔的地笼出了洋相，他一出院就被喊到了村委。 ddN(L`nd
六叔说这河道他地笼放了半世了，怎么突然不允许放了呢？ eoww N>-2C
村主任笑呵呵说:“人家土郎中医治好成百上千的病人，现在也取缔关门了。” Tfh2
>
村主任讲的事六叔电视上也看到过，便哑口无言流下了泪。地笼不允放就断了他的财路，没地笼意味着他将失去更多。 7#j.y f4
村主任把纸巾递给了六叔，和颜悦色道:“这次老三河长做不成，也只怨他自己，今后看他还敢放屁滋事。这条河呀，今后就归你管了，你可要身作则哦！” 7 w,D2T
“让我做河长？”六叔以为听错了，追问了一句。 hGD@v {/
“对！快回家把地笼拉回家卖废品吧！”主任乐呵呵道。 (
xooU 8d
六叔兴奋得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的。 X9?)P 5h=
他庆幸自己苦肉计成功，那天晚上，他偷偷灌下了两大碗冰凉的自来水。
QQ帐号登录
我的家
我的微博
我的帖子
我的日志
我的相册
我的朋友
我的任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