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将至,女儿又如约而至寄来两盒豪华月饼。 m3+MRy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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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个习惯,好东西总想与他人分享。为此,妻子帮我提了个“抖隆财神”的绰号。 xw&[ 9}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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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许多值得品尝此“珍贵”月饼的人。可我只准备送走一盒,所以那个人只能百里挑一。 9H_2Y%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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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考虑权衡再三,月饼首选应送给了村里的张拐子。 l|/h4BJ'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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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由是: Tu?+pz`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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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他是个孤寡老人,逢年过节家里冷清得就如黑夜里的小巷,甭说门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,就是萤火虫也没有一只飞过。这是我动恻隐之心原由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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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他没啥经济来源,平时靠星月点灯,根本舍得买盒月饼。 4h@jJ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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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他待我不薄,曾送给我几斤自己种的新鲜花生。 N&]v\MjI6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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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拐子见我决意送他月饼,推辞一番便乐呵呵地收了下来。他看西洋镜似把手中包装豪华的月饼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遍,然后一拐一拐走进屋,把它恭恭敬敬地端放乌黑的旧八仙桌中间。 1y2D]h /'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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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实话,这盒红彤彤的月饼真的让张拐子的屋蓬筚生辉了。 9gZMf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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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掉月饼,有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快感。我嘱咐张拐子:“尽量乘新鲜早点吃了。” ra0:Lg'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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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拐子像个听话的孩子,高兴地连连点着头。 1`^l8V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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眨眼中秋节还有二天就到了。 o8-BTq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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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干活回家,见长台上赫然多了一盒曾似相识的月饼。 w4Qqo(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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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子见我疑惑地瞧着月饼,呵呵一笑,道:“这月饼长上了脚,又回我家来了。” GvF8S MO[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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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张拐子又送来的?”我有些惊愕地问。 L'BDS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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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,是田婶送来的。田婶说你提醒她补办了失地保险,行了大善事,该表表心意。”妻子说完,朝我诡异一笑,做了个鬼脸。 n#uH^@#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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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脑筋一时短路,愣住了。我右手食指点着左手,想:“这月饼怎么会到田婶家去了呢?”没看出平时规规矩矩的李拐子和田婶有什么来往呀?虽然田婶丈夫走了十多年了,可没听到她一点风言风语呀?难道人真的不能看貌相? 5Q#;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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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问题始终萦绕于心,妻子见我眉头打结,知道了我心思,开刷道:“你去问问张拐子不就好了。”说完抿嘴而笑。 Wb+^U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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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使劲挠着头皮,劝慰着自己:“管人家的闲事干吗?”心里虽这么想,可此事一直纠结着,到过了中秋节还没放下。 e6z;;C@'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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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,我转地头时正遇上挽篮割菜的田婶,忍不住好奇心又冒了出来,便笑嘻嘻地有意问开了:“田婶,你真客气。送给我的月饼值好几百多元钱的吧?” HJhPd#xC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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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婶是个爽快人,她未言先笑,道:“管它值多少钱呢?反正又不是我买的。” o@>{kzC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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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故作惊奇地说:“哦,是人家送你的呀?”我又偷偷打量了田婶,居然没见发现他脸上有一丝羞色,她淡然地“格格”笑着,这多少有点让我失望。 w<3}(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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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反正中秋节也过了,说给你听也没关系了。说实话,这种高档月饼我就是舍得买也不知上哪儿买,是顺林老婆送给我的。喏,这事外面人还不知,顺林老婆请我帮她儿子做了媒,这事呀真有眉目了。”田婶边说边乐着。 }zY)H9J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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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、哦”我点着头,忙找了个借口,像老鼠怕见人似告别了田婶。 1P#bR`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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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顺林老婆?”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这个举止轻浮的女人。 WPygmti}B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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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难道张拐子和顺林的老婆有一腿?”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,没有做不到的事呀?我开始懊悔自己月饼给错了人,这张拐子简直沾污了我的一番情谊。“这个猥琐的男人!”我暗暗骂着。 P~Q5d&1S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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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个爱憎分明之人,刹时,我热血沸腾,一股无名火从心间腾起。 VU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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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到,张拐子正扛着锄头咧嘴笑着,迎面朝我走了过来。 >J_{m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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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铁板着脸双腿一叉站在路中间,堵住他矮小的身躯。我尽量压住火气,一字一顿地问:“老张,我把月饼送给你吃的,你怎么又送给人家呢?” Z4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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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拐子见我在嗔怪,脸色变得十分难堪:“唉,这事既然你知道了,我就解释一下吧。我真的舍不得吃这么高贵的月饼。我拿它做了一次人。”说完他低下了头,锄头柄被压得低低的,肩上的锄头举到了半空。 4:q<<vCJ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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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人?你就送给了顺林的老婆?”我望着这可怜虫揶揄道。 bj\v0NKN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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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拐子一听惊恐地抬起头,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几步,他摇着手语无伦次道:“我、我是送给顺林家的,可不是送给他老婆的。” WMnR+?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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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拐子看着我咄咄逼人的样子,品出了我的言外之音。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像一只猎食的老鹰。他细细打量着我,好像我是一个外星人。 ] e!C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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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半晌,张拐子缓缓放下锄头,把柄当凳一屁股坐了下来。他掏出一盒低档烟,犹豫着递了一支给我,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。随着袅袅烟雾,他讲了这么一句话:“二十年前,我在山上采石突遇塌方,幸亏顺林发现快,自己跑时也拉我了一把,否则我这双腿早报废了。这恩我一直记得,可总拿不出象样点的礼物谢他……”张拐子望着村头早已削平的山,陷入了回忆中。 ]wh8m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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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阵躁热,刹时脸红到了脖子,双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路旁,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。